原标题：自驾游甘南之一：大象无形

2012年7月，我曾经写过一首《甘南：不曾行走》。在那一段文字中，我想象着甘南的暮色，炊烟，石墙，经幡，牧场和雨水，期待在“世界远处/开花的湖泊”，邂逅“故乡一样美丽/右旋的海螺”，对于甘南的心心念念，可见一斑。只是后来屡为凡事所困，几年时光，真的就停留在“不曾行走”的状态了。

转眼到了2015年的暑假，根据“每年至少带孩子参加一次长途旅行”的惯例，我们开始探讨出行线路，在研究过敦煌、厦门、韩国等多条线路后，最终确定与表弟朱总一家一起自驾甘南，带熊孩子们在草原上撒个野！

目的地定下来了，各自安排假期、准备行李干粮、购买防高反氧气瓶、制作攻略、订房订票等略过不表，8月1日建军节当天12：30，朱总携夫人霄霄及公子果果，意气风发的开着一辆白色的“翼虎”到达楼下，我们的甘南之行——正式开始。

由于事先约定了“安全第一、腐败第二”的出游方针，我们的行程安排就非常松散，每天早睡晚起不说，最远车程还不超过500公里。这不，我们第一天的目的地就只定在了346公里外的天水。

婀娜多姿的朱总和忙碌的霄霄

一路向西，大家的情绪小有激动，孩子们在车内撒欢闹腾嬉笑怒骂，朱总也开始计划晚上在天水的小酒该怎么喝。一不小心，到了宝鸡西服务区，下车休整片刻，做出“回来要在此吃擀面皮”的决定后，换我驾驶继续前行。

出了宝鸡西，连霍高速便开始在秦岭里钻来钻去，隧道一个接着一个，渭河一会在左一会在右，青翠的山峦当中，白云如絮芳草如茵，浓荫深处鸟鸣不绝。只是限速厉害，摄像头层出不穷，隧道内60，隧道外80，只好耐着性子慢慢的开。

过了陈仓收费站，便算是进入了甘肃的地界，但和陕西这边的风貌没有太大区别。继续前行，天水便近在眼前。看看时间尚早，加之天水东出口至市内尚有近十余公里的路程，下去住宿实在不很方便，几大巨头临时召开前指会议决定：继续前进，目的地定西。

英明决定刚刚做出，还没到天水西，就遭遇了打击：堵车了！向前望去，各种陕西牌照的大小车辆绵延不绝，眼看车流越堵越长，也并没有大禹一样的人物出来治理，我们再次做出战略调整，自天水西下高速！

出高速收费站右拐，便是316国道。路不宽，只有两个车道，刚开始还算平整，穿梭于一个一个的村子当中也算小有意思。想起6月份去麦积山时，天水满街的大樱桃鲜艳欲滴，香气萦绕，却不知这里才是那些樱桃的老家。放眼望去，路两旁的樱桃树墨绿挺立，颇有规模，只可惜，错过了果子成熟时满树红宝石、叫人垂涎三尺的风景。

错过了樱桃倒也罢了，没想到我们的运气远不止如此的“好”。绕过一个大弯后，前方一台霸气的挖掘机哼哧哼哧正在干活——修路了！

小心的绕过挖掘机，路况愈来愈差，几乎就已经是石子路了，而且车道很窄。坐在车里龟速前行的我们，看着旁边高速上飞驰的车辆，想哭的心都有了，恨不得有个返回键，让我们回到几十分钟之前的高速公路上。

硬着头皮又开了几公里，终于看到了导航上显示的“关子”高速入口，在和一堆陕西车排队挤挤攘攘地上了高速之后，眼看天色不早，我们终于做出了当天唯一一个明智的决定：从甘谷出口下，今晚住甘谷县城。

从甘谷下高速

下了甘谷出口右拐，对面山上一坐小小的寺院凌空悬挂，窄窄的小道曲折而上，颇有古韵。又一左拐，进入像山西路，右侧的山峦豁然映入眼帘，山脊蜿蜒，阁楼宫殿散落，山最高处一尊大佛坐像巍然屹立。夕阳当中，大佛和山峦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，弥漫着温暖而神秘的光芒，山前硕大的广场，更凸显了大佛的高大雄伟，不由叫人心生高山仰止之情，不愧为县治达2700多年的“华夏第一县”

大像山下的牌坊

感叹着大佛的雄伟，又行三五里后入住。匆匆洗漱罢了找到一家湘菜馆就餐，大小六人五菜一汤吃的齿颊生香，猪蹄的味道非常棒，我也和朱总喝到了久违的黄河啤酒，吃完饭后又溜达到渭河边欣赏了夜景，方才回到酒店。

洗漱完毕躺在床上，手机查阅了一下甘谷大佛的信息，其中果然有玄妙之处。大佛高达20多米，脚下供人瞻仰的地方只有一米多宽，但无论是在洞窟里还是山下的哪个角度，看到的的大佛都很合乎比例，这是为什么呢？

这个谜底，直到1983年才由著名雕塑家温廷宽揭开。温先生经过实地考察后发现，佛的双耳，按正常雕塑技法，上耳廓缘应与眉毛相齐，但大佛的上耳廓缘提高到佛的头顶超出发际线，整整高出了正常比例的一倍多。人站在下面仰视，视觉上耳的位置正好是正常人比例，但如果了耳朵按正常比例塑造耳就有掉下来的感觉。

还有眉躬骨，在正常塑手法上都是高高的突起，才显得目光深邃，但大佛的眉躬的雕刻却是阴刻了深深的凹形弧线沟，并用群青装色，反而显示出了高凸和立体的感觉，解决了特大雕像用料容易脱落的问题，又获得了近乎完美的造型效果。

大佛巍巍

佛的瞳仁为何炯炯有神，光彩夺目千年不减神光呢？原来它是用一个黑釉大缸一劈两半，镶嵌在眼框里，并且大缸的位置超出了下眼睑的位置，从头顶看上眼睑高出大缸做成的瞳仁，瞳仁又突出于下眼睑，很不合雕塑规律，但站在下面的感觉，眼部的雕造正好与正常人一样，目光中含有善良慈悲和智慧的光芒。如不用这样的特殊处理，仰视将失去比例形成眼珠深陷之感，佛的鼻梁直直下垂，形成硕大的梯形体积，佛的上嘴唇高出下唇许多，而下颌骨却下陷了进去。整个头向前倾。

所有这些技法，古人都事先用小样的形式，科学研究和计算了其变化规律，随后胸有成竹地解决了由于高大而形成的视觉误差。就是宋明清几次大的维修，仍是在未改变原样的基础上进行了装修彩画，不失其盛唐原貌。

看到这些，眼前再次浮现出大佛的影迹，老子云：大音希声，大象无形，也就是说，最大最美的声音乃无声之音，宏大的景象往往没有特定的形象。甘谷的大佛正是如此，不拘泥于单纯的感官认识，不受制于惯常的思维定式，大胆突破，大胆创新，方才创造了如此绝妙的艺术形象。

而这，对于我们今人的工作、生活，又莫不是极大的启迪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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